2014年10月10日 星期五

譚蕙芸:與阿sir對話

譚蕙芸:與阿sir對話
Posted On : 十月 9th, 20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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攝影︰黃嘉祺

今晚天氣好好,初秋的涼風吹吓吹吓,走在干諾道中感覺舒暢,忽發奇想想看看封路的盡頭。去到紅棉道轉上花園道,一個人緩跑上斜,無比舒暢。我這個喪跑中女,嚇親附近三個警察,走出來問我:「小姐,有乜可以幫到你?」

我解釋,只是想看看封路的盡頭,沒惡意。然後我們就在這裡展開城市論壇。為了「釋出善意」,我解釋我是大學老師,偶爾會替警察學院搞傳媒工作坊,我跟他解釋,示威者不是針對警察,是政治問題處理不了,警察才成為磨心。

其餘兩位警察離開了,唯一一位眉頭緊皺,咬實牙關的差哥哥,忍不住跟我辯論。一個警察一個市民,就在空無一人的紅棉道天橋上,議論時政長達二十分鐘。

我跟他說:政治問題解決不了,才變成警民衝突。他說:我不理會政治,我們是政治中立。我反問:你可以不理政治,但政治會搞上你。他說:我從來都沒有投票,所有政治人物都是壞人。你換了現在的特首,另一個你們也是反對。

我說:若添馬公園不是給了廣西社團,逼市民在添美道集會,事情就沒事發生。他說:你又話要公平,人哋早過你申請也要讓人集會。我說:若公民廣場開放,市民就可以在裡面示威。他說:我不知道公民廣場在哪裡。

我說:為何要扣留黃之鋒四十八小時?他說:他是領袖。我說:很多人爬入公民廣場,為何只扣他四十八小時?(原來他們不知道其他人沒有扣留這麼長時間)他反駁:唔通因為他是出名的人我們就不扣留他嗎?犯法就是犯法,我們的工作就是執法。

我反問:那如何解釋願意「犯法」的人數以十萬計?他說:示威者裡肯定不只學生,也有搞事的人,你知道有些示威者對我們說的話多難聽?我說:很多是單純的學生。他說:我自己是童工出身,捱過世界,我只知道要做好份工養家,這一代沒捱過苦,太過舒服,覺得示威好浪漫。

我問:有警察的孩子也參加佔領,如何解釋。(刺痛他的死穴)我就不會讓我的孩子變壞!我就嚟投訴我個仔間學校。我問:你個仔罷課?他答:點解學校可以無問過家長就畀學生罷課?老師有無搞錯!咁細個只係識同我講甚麼「一千票」(選舉委員會人數),你明白咩叫政治咩?我覺得學校啲老師唔知點樣教學生,就好似教佢哋吸毒係好前衛咁。

我反問:用吸毒來比喻示威,會否不準確?全世界都有學生運動,帶來好的影響,就像佔領華爾街,反越戰示威都係學生帶領,毛澤東都搞過罷課,你點睇?他答:毛澤東都係壞人,我唔識呢啲嘢。我只係知道,學生的責任就是乖乖哋係學校讀書,攞好成績。我問:咁你個仔要示威,你唔可以用鎖鏈鎖住佢。他答:十八歲,十八歲之前我唔會畀佢學壞。

他說:我有錢一定送個仔去外國。我答:我就係去外國,學啲嘢更加激,外國啲大學生示威更厲害。他答:我有親戚係外國,啲仔女都係唔會搞搞震嘅!(他有點委屈和不憤)總之我做警察,原本只係諗住捉賊,拉黃賭毒,我唔係想嚟做呢啲嘢(對付示威者)。我問:但警察係為一個不公義嘅政府服務。他答:我唔理,做得呢份工我就唔理政治。我連政黨係咩都唔知。我建議:咁你真係要去理解吓。他答:我唔想理解。總之政治就污穢。我只係返工,執法,唔想香港亂。

我問:點解中環要放催淚彈,旺角唔放。他答:中環全部人衝擊警察;旺角入面有搞事也有不搞事的人,點可以一視同仁咁放呢?我問:咁點解而家又唔放催淚彈驅趕金鐘?他答:有輿論壓力。我反駁:輿論壓力不就是政治考慮嗎?為何你剛才說執法不會考慮政治?

討論氣氛,時而僵持,更多是委屈,我說:我真心覺得警察不是壞人,只是因為政治問題解決不了,成為磨心。阿sir堅持學生是受政治人物影響,受老師洗腦,太得閒出來「搞搞震」。

最後,道別之前,我跟阿sir說:我覺得這件事對香港影響不只是負面。他不同意:「你估吓,第日有店鋪呃人,我哋去查案,會否變成有人群包圍我地,我哋點執法?」我說不過他,只能再重申,我明白警察辛勞,他至少都講咗一句,話佢除咗去佢個仔嘅家長日,從未同一位老師傾咁耐偈,我覺得能夠有這晚的相遇,對大家都是一件美好的事。然後揮揮手,在昏黃的街燈下跑回紅棉路的示威區;他回頭走到天橋上,繼續漫漫長夜的站崗。警與民,各走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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